卦里乾坤：名人卦象中的人生

Original 余世存九州出版社读书会 2021-10-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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卦象人生

余世存 | 文

观卦有人生大境界。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，望尽天涯路。” “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 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。”这是王国维的“三观”。

他旁观中国'，他自号“观堂”，但“五十之年，只欠一死。经此世变，义无再辱”，观得沉痛。他的著作即名《观堂集林》。

黄秀丽的《荣格传》可圈可点。其中谈及荣格对中国易经的了解，有一年轻人的占卜：“这个女孩太强势，不能与她结婚。”这应该是姤卦卦辞：“女壮，勿用取女。”

荣格对易经熟悉并获得了灵感。这个西方一流的大师曾遇到中国一流的大师胡适，胡适说，易经是中国古代的巫术汇编，不值得注意。荣格感慨，胡适没对易经做过实验。

颐卦是养生的，能自养养人，“自求口实”。塞林格是颐卦人，他靠一部小说隐居一生，“君子慎言语，节饮食”，他做到了。

“我要用我挣的钱在某个地方为自己建造一间小屋，并将在那里度过余生。我要把它建在林边，而不是森林深处，因为我想让它永远阳光灿烂。我只吃自制的食品。”

睽卦有沉思、睽违、综合来看之意，有矛盾之象，“君子以同而异”。康德的人生即是睽卦偏好的结果。他有名的“二律背反”正合睽卦卦义，甚至他关于内心的道德律和头上的星空的名言也是睽象。

他可能没有想到，他关于先天综合判断的判断其实深植于他的生命底色。当然，他喊出来了，人就是目的。

以易理看人，更多同情和趣味。民国首任总理唐绍仪的命卦是颐卦，他的人格气象虽然为我们钦佩，但他个人被国民政府暗杀、死于非命，无论如何是一个悲剧。

颐卦告诫人要“慎言语，节饮食”，并且说“舍尔灵龟，观我朵颐，凶”，日人侵华初期竭力拉拢各方力量，唐先生的行止有观望之嫌，故凶，这是他的不幸。

孔子多次说“知命”，他五十岁即知天命，“不知命无以为君子”，他晚年“从心所欲”……这才是对命运真正健康的态度。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，这是乐天知命，人与天地通的境界。

也如贝多芬说，“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，绝不让它征服我。”观察暂时做稳了奴隶位置或求做奴隶而不得的人，倒都是屈从于命运了。

孔子的人生跟咸卦的偏好相关。咸卦敏感，孔子集三代大成，能为百世师，可谓感通万古长夜。

咸卦有少男少女之象，怪不得会发生子见南子的风波。咸卦有快乐之象，我们印象中的孔子知其不可为，他的人生是快乐的。咸卦人“君子以虚受人”，孔子是真正虚怀若谷者“子入太庙，每事问”。

顺治皇帝的人生跟革卦相关。这位年轻即担负国祚延绵重任的皇帝，确实肩负起满人政治乃至自家权力中心的革命。

革卦“君子豹变，小人革面”，顺治在民间传说中既是“情种”，又是“佛子”，差一点儿就高风亮节地退位做和尚去了。他的年号也正是革卦之义，“顺乎天而应乎人”， “君子以治历明时”。

成吉思汗是雷天大壮卦人。健而动，他“深沉有大略，用兵如神，故能灭国四十，遂平夏克金，有中原三分之二”。大壮“天地之情可见”，马可•波罗称道他的死亡是“廉明之人的大损失”。

据说他算得上“历史上‘最环保的侵略者’。因为杀人无数，让大片耕地恢复成为森林，让大气中的碳大幅减量达七亿吨！”

有论者以为胡适家教成果不如梁启超的突出，因胡西化之故；是不知二人性格命运之偏好。梁启超是家人卦人，家人卦有富家之象，且“孚如威如”，“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”，这都是梁启超所示现的，而胡偏向坤卦的“世界公民”一面。

阳明先生一生与艮卦时空的偏好相关。“艮其背，不获其身；行其庭，不见其人，无咎。”几乎是王阳明的写照。他的一生深得艮卦之义，“时止则止，时行则行，动静不失其时，其道光明。”他临终前说，“吾心光明夫复何言”，也是艮卦之理。艮卦是修行的，阳明先生的修行贯彻了一生。

本文摘自：《人间世：我们时代的精神状况》

作者：余世存

出版：九州出版社

这是一本有趣的人情世象笔记，也是试图对世道人心做出“总体性解释”的观察思考，其中既有时代社会最重大的政治经济文化命题，又有日常生活最细小的饮食男女话题，是汉语对精神的关注、抵达和成全，是精神对庸常的安顿、命名和超越。

作者主持当代汉语贡献奖十年之久，在这个浮华的时代，作者的关怀和用心值得注意。读本书可知在社会百态的生存中坚实立足，知道我们的方向和位置，知道人生诸种可能中的精神成就。